單人訪
從前 以後 梁漢文
梁漢文彷彿是最貼近我們的寫照。
年少輕狂,愛玩愛蒲食煙飲酒講粗口……
對很多人來說,其實都不是甚麼十惡不赦的壞事,只不過他揹着藝人的身份罷了。
最最最老掉牙的話:沒有經歷,何來成長?
一一年,梁漢文的太太患上乳癌。
死亡,從來都是「這麼近,那麼遠」。
「以前我好怕肉麻,現在我不知道甚麼是肉麻,想講便講。」
「以前飲酒經常飲到爛醉,為了懲罰自己,禁酒五年。太太的病,令我覺得想做就做、想飲就飲。」
潛台詞是:活在當下,及時行樂。
梁漢文,今年四十二歲。
老了,沒有回憶不緊要,最怕是一大堆後悔。對嗎?
心力交瘁
二○○八年,梁漢文與拍拖十年的 model女友林文慧結婚;一一年,太太患上乳癌。當時梁漢文身處美國內華達州,正舉行 Big Four最後一站的演唱會。開騷前一晚,他收到太太的來電。
「我跟她說:『定啲嚟,唔駛驚!我過兩日返嚟㗎啦,返到嚟即刻幫你處理。』」
身為一個男人、一個丈夫,他冷靜地安撫太太。我問他,有哭嗎?
「聽到這個消息,其實沒有可能不哭。
「 Big Four每次開騷,在升上台時,我們的手會疊在一起,然後歡呼,拿着最興奮的 energy上台。第二天 on show,我們都有做這個動作,但我沒有告訴他們(許志安、蘇永康、張衞健)關於太太的事。那一天做騷的心情,跟以往相差十萬九千里。」
從美國回港後,梁漢文一邊廂要投入自己入行二十周年演唱會的籌備工作、另一邊廂要陪太太進行各種療程,其實幾心力交瘁。
「廿周年得一次,沒有想過不做這個演唱會。我只在想:『今次呢一關真係難過!』但我相信,她一定會好番!要搵最好的醫生。我只希望在能力範圍內,各樣都可以做得最好。
「記得當時排舞很心散,靈魂不知道飄到哪裏去。其實最困難的時間,是早上要陪她做化療,又不可以讓人家見到我,所以我要扮到幪面超人那樣。做完化療便送她回家,然後去排舞,精神及體力上都很疲倦。」
當時很多朋友雖然以不同的方式支持梁漢文,但對身心俱疲的他來說,作用不大。
「我知道那段時間,朋友們都很擔心我,他們會對我說:『喂!唔好死頂呀。』又或者會經常發短訊給我:『 you are not alone.』我知道大家 support我!說真的……其實不是幫到我太多。但我很感謝他們幫我保守秘密,因為這個秘密不可以在她患病期間洩露出去,否則肯定對她的病情有影響。」
當時除了籌備演唱會,梁漢文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作陪伴、照顧太太。
「我盡量將她看待成一個沒有病的人,但我又會特別小心地關注她每一個動作。例如她癱在梳化看電視這麼一個 casual的動作,我都會間唔中望望她,究竟她是在看電視還是在想其他事情?當察覺到她在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時,我便用方法提示、糾正她,例如做一些我最耍家的事情,就是講一些無謂、無聊的笑話。
「整個時期要懂得看眉頭眼額、要挑通眼眉。」
梁漢文與拍拖十年的太太林文慧於○八年結婚。
○九年,與張衞健、蘇永康、許志安組成 Big Four。
及時愛
○七年,梁漢文出席雷頌德與太太的婚宴時,被拍得爛醉搭的士離開。
歌都有得唱,「最心痛是,愛得太遲。」幸好,梁漢文對太太的愛,來得沒有太遲。
經歷過死劫的人,對以後的人生,往往都會有點啓發。
「愛她比以前多了很多。從前覺得『十分』已經是很愛,但其實原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你應該要付出。」
例如以前覺得情話是很肉麻,現在梁漢文說不懂得甚麼是肉麻。他知道「愛」並不單是行動,還要說出口。
「現在我有話便說,所以大家聽到我說肉麻情話時不要頂唔順。愛你就說愛你、好掛住你就說好掛住你,現在我會盡情說!以前覺得不需要、大家心照就可以。」
除此之外,生活習慣上亦起了大變化,從前愛蒲愛玩愛飲的梁漢文變成戒煙戒酒早睡早起。
「後生仔嘛,加上賺到錢自然喜歡玩。收工難道回家嗎?當然是約朋友唱K,一大班人嘻嘻哈哈玩一晚。過了那個階段,現在你扯我都不出去,對夜蒲是零興趣。
「煙戒了兩年,真的一口也沒有抽過。早睡,有一個階段很叻,凌晨兩時多便睡,早上十一時起牀,覺得那時自己已做到 No.1。哈哈,都維持了兩、三個月,這陣子曳點,因為有波睇,所以晚一點才起牀。」
至於戒酒,則與太太的病無關。只因以往飲醉酒爆粗跌落垃圾桶扮花,雖然畫面開心,但經常爛醉,所以要懲罰自己。
「我承諾戒酒五年,今年年尾便五年了。其實經過她的病之後,我覺得:『唔好再等啦,想飲就飲啦。』所以現在也會跟朋友飲少少,但不會爛醉了。」
運動亦比從前注重得多,而且變成「重點項目」。梁漢文踢開足球,但近來開始跟太太打泰拳。太太打了九個月,他打了四個月。
「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因為她需要我陪她『的起心肝』去做一個運動。另外,因為泰拳容易激發起男性賀爾蒙,對她的病情會有幫助。」
夢醒
幸運之神眷顧,太太抗癌成功。但運氣並沒有落在他的事業上,至少我是這麼認為。
梁漢文參加八九年的新秀歌唱大賽入行,廿四年來推出過廿七張唱片,雖然未至於大紅大紫,也未衰到半紅不黑。遇到的好歌亦不少,即使現在很多人去唱K,〈纏綿遊戲〉、〈傷了三個心〉、〈七友〉等都是必然之選。但總是上不到更好位置,我說他欠缺一點點運氣,這方面他倒看得開。
「這樣說真的不太公平。對比一些歌手,我看起來像是欠缺一點運氣,但想深一層,其實未至於。這麼多年,託賴我遇到那麼多的好歌,我亦都相信還有機會,我會把握得好好。我的第六感很準!我仲有個運嚟緊!哈哈,很快,兩、三年左右吧!」
一直以來,梁漢文都以拿「最受歡迎男歌手」為目標,早一、兩年的訪問,他更說過:「我一定會等,等到『釘蓋』都等。」問他現在還在等嗎?
「我們這些看電視、看音樂節目長大的,自己有機會當歌手,當然希望可以拿到這個獎,但現在不是啦!隨着時代演變,整個遊戲規則已經完全不同了。講真一句,不會那麼傻了!拓展內地市場比較實際。」
夢醒,說穿了,因為北上搵「人仔」才最實際!所以歌一定要繼續唱,碟也一定要繼續出,而且唱歌、錄音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。
「跟我一起錄過歌的朋友、監製都會感覺到我這份享受。他們會說:『得啦,呢首錄得OK喎。』我會說:『好似可以再好啲喎。』哈哈,我永遠是唔願走的那個。」
九四年推出的大碟《壹精選》曾賣得雙白金成績。
梁漢文自小愛足球,十六歲時曾入選香港足球代表隊青年軍,已故的「亞洲第一中鋒」尹志強是他舅父。
PARENT'S PARENTS
物質上,有錢揸手當然是最實際;心靈上,「安樂窩」才是最難求。
梁漢文說:「就算幾忙、幾辛苦都好,
最終目標,都是希望有一個自己覺得好溫暖的家。
可以擁抱一下家人。」
拍攝的外景現場,牆上剛好有個「 PARENTS」字款的
小塗鴉,「 PARENTS」解作父母親、親人、家人。
望着這個字,梁漢文一臉滿足。